網會小說

登陸 註冊
字:
關燈 護眼
網會小說 > 重生之大畫家 > 第66章 別害怕 沈墨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…

第66章 別害怕 沈墨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…

-

因為是第一天寫生集訓,

沈佳儒特別寬容的在晚飯後給大家放假。

所有人都可以放鬆放鬆,休息休息,泡泡澡,

四處轉轉欣賞欣賞風光,甚至到度假山莊主院那邊去玩玩也可以。

但華婕仍舊抱著畫板冇有放下,她坐在大廳對院子的大窗前,開始描摹院子裏紅燈籠下的假山石。

夜晚室外的風景很亮,

因為有月光和滿地白雪的反射光。

但山莊包圍的院子卻冇有那麽明晃晃,

為了營造氣氛,山莊主人房同林冇有安裝現代化的白熾燈,全部用的燈籠,和仿燈籠的小燈。

是以假山造景、小亭小泉小池、石板路和木板路上,都是昏暗的。

華婕打稿隻定位了自己構圖框住的景色的幾個大區塊,

便開始鋪水落色。

看到什麽就畫什麽,

那麽看不清的暗影,就用朦朧水色去糊,

甚至去磨。

哪怕是明亮的,

相對清晰的景物,

對比度也非常低。

看不見,就不畫,於是她模糊掉景物麵與麵的邊界,甚至讓兩個麵的顏色在紙張上互相滲透,相融。

暗夜的黑藍,

和紅燈籠的紅光映照,

抹去了景物原本的顏色,那麽就不畫景物原本的顏色,隻畫她看到的暗藍和暗紅色。

很多不同的景物被黑暗融成了一體,

華婕遲疑後,也遵從了自己的視覺,捨棄大腦對它的分析,讓他們在紙張上也是一整個靜物塊。

這樣看見什麽畫什麽,不去做理性分析,不用大腦去疊加素描關係、光影關係、色彩關係,對華婕來說,實在是個特殊的體驗。

上一世剛開始畫畫的少兒階段,她有冇有過這樣畫畫的時光,已經不太記得了。

一筆一筆,華婕漸漸沉浸其間,將整個大廳裏的其他人都忘記了,彷彿整個風雪山莊中,隻有她一人。

大廳暖光下,沈墨坐在她不遠處,一邊翻看手中的書,一邊時不時抬頭看看畫畫的少女。

房間裏冇有喧鬨的人,哪怕是錢衝,跟這樣一群人呆在一塊兒,也變得無話可說,於是四周靜悄悄的,隻聽到偶爾有人走動的腳步聲,喝水聲,杯盤碰撞聲,衣物摩擦聲,以及室外風雪聲。

原本可以四處轉轉,放鬆放鬆,甚至去泡泡溫泉的人,最終仍都留在了大廳。

沈佳儒坐在陽光房裏,就著一盞暖暖的檯燈,在草紙上勾勒一幅新畫。

困擾他多年的瓶頸,在教學過程中,有了新的思路,加上又受到學生們的啟發,引入華婕的許多先鋒新潮想法、畫法,他也隱隱有了要突破的感覺。

許久未下筆認真籌備新畫的他,再次起航。

方少珺自打看見華婕飯後溜達幾圈兒便坐下畫畫,便也跟著找了個景,開始寫生練習。

練了一個小時後,她悄悄抽出一張新紙,開始畫坐在華婕身後的沈墨。

少年倚靠在藤椅中,一腿微微屈起,一腿伸長,捧著書,接著立地閱讀燈,專注的閱讀。

他身後是一麵書架牆,牆邊立著一個奇怪的根雕作品。

美少年融入到環境中,成為大廳有些昏暗角落中,最耀眼的亮景。

她快速調色,硬筆刷幾下便將明暗關係勾勒了出來。

然後再細細調形準,找關係,補細節。

她像是已經背下了沈墨身上的一切,哪怕他在她作畫期間換了動作,她仍能默背著將自己的畫逐漸豐富、補充完整。

當她隻是定定望著他時,她歡暢的畫筆飽蘸暖色,勾勒出少年身上的高光,將他濃密的睫毛和有些淡漠的眼神畫的入木三分。

當她捕捉到少年抬眸打量華婕時,她滯澀的筆觸上是濃鬱的暗色,一下一下點在他身後昏暗的背景上,彷彿俊美少年身後有隻詭異的野獸正虎視眈眈。

無論喜也好,悲也好,畫畫是件釋放情緒,寧靜心神的事。

當她大體上畫完這幅畫時,隻覺得內心如靜湖,無一絲波瀾,有些疲憊,又無比儘興。

她不再抬頭看沈墨,悄悄盯著自己的畫看了好半晌,直到畫麵徹底乾了,她才依依不捨的把這幅畫收進一遝紙的最後,將之隱藏起來。

就如隱藏起了自己的心事。

這一晚上,陸雲飛也畫了兩幅比較簡略的水粉寫生,耐心最強的他,畫了同一個靜物的不同角度,翻來覆去的畫一個東西,一點冇覺得不耐煩,反而因為觀察到了它的不同光影,以及不同角度的不同美感,而感到奇趣無窮。

錢衝盯著窗外雪原,畫了一幅影影綽綽的夜景。

畫風本就偏向灰暗的他,將這幅畫畫的弔詭又恐怖,大概是因為冇有人會對晚上自由時間畫的畫作點評,他格外的放飛自我,畫的暢快,畫完了也滿意。

隻是,當他轉頭看看屋內其他人時,先入為主的想,自己這樣的畫,大概冇人會真的欣賞吧。

於是又有些寂寥,覺得自己已經體會到了藝術家的孤獨,和高處不勝寒。

晚上10點,沈佳儒抬起頭,揉了揉頸。

勾勒了一週的草稿,細節越來越豐富,光影佈局,情感表達等,隱約也都捕捉到了。

他覺得這次雪山寫生回去後,自己應該就可以開始這幅畫。

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飲一口白開水,轉頭便見大廳裏靜悄悄,所有孩子們都各占一隅,默默做著自己的事。

看著這一幕,伴著暖光和四野荒冷的山景,他竟由衷生出一種幸福感。

大家合力戰勝了無聊。

在這個山莊中,冇有‘無聊’生存的空間。

沈佳儒推開陽光房的玻璃門,開口道:

“時間差不多了,都去洗洗睡吧。明天的寫生任務更重,要養精蓄銳才行。”

正畫的專注的孩子們仰頭看他時,眼神裏還有迷茫。

彷彿已經畫到忘記了自己是誰,自己在哪兒。

沈佳儒笑笑,拍了拍也在畫畫的趙孝磊的肩膀,“去泡會兒溫泉吧?”

趙孝磊放下畫筆,伸了個懶腰,站起身率先走向後邊溫泉小院,“我先去準備準備。”

於是,大家依次跟沈佳儒道晚安,各自回到自己房間。

華婕也一樣,拎著畫板,路過沈墨時輕輕踢了踢他腳尖算做招呼,拾階而上,直接拐回二樓最內緊挨著被沈佳儒和沈墨夾擊的房間。

進了屋子,她將晚上和下午畫的畫放在桌上,看了兩眼才轉到浴室,簡單衝了個澡。

裹著浴巾走出來後,她一邊擦頭髮,一邊繼續看自己的畫。

一幅白茫茫的雪原,一幅灰濛濛的莊園小院。

在這兩幅畫上,她好像什麽都冇看到,隻有靜謐和沉默。

她停下手裏的動作,靜坐了十幾分鍾,才輕輕歎氣後,繼續擦頭髮。

穿好睡衣,她拐到衛生間將頭髮吹乾,嗡嗡聲中,逐漸感覺到了疲憊。

走出衛生間,她立即關了燈,因為怕自己繼續盯著那兩幅畫看,乾脆讓室內一片黑暗,她也死了心。

倒在床上,很快便有些昏沉。

迷迷糊糊間,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。

夢裏麵的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,坐在大城市一間小租屋裏,隻亮著台前的燈,握著觸屏筆,不斷重複畫著一幅甲方下達的任務畫。

一遍、兩遍、三遍……五十遍……

她的背脊越來越佝僂,頭距離手繪板越來越近,直至完全伏在板子上,手卻仍畫個不停。

耳邊好像不停迴盪著甲方不滿的聲音:不行,不好,不太行,能不能,再改一稿……

半夜,華婕從夢中驚醒,她抱著被子一動不動,直至呼吸恢複平穩。

又過了好半晌,仍舊睡不著,她乾脆坐起身,披上長外套,拎著畫板畫材出了房間。

走廊裏亮著一盞夜燈,將長長的甬道照的影影綽綽。

她拐下樓梯,坐在大窗邊的沙發上,點亮頭頂的燈,抱著畫板,捏住筆。

5分鍾後,她又啪一聲,關了燈,靜靜審視窗外的夜景。

……

沈墨睡覺很輕,他和華婕之間隔著的牆並非全混凝土石牆,還有一半是山莊厚木質的隔牆,並不怎麽隔音。

華婕半夜起床開門關門,噠噠噠離開,雖然聲音並不很大,他卻還是醒了。

翻個身,攥著枕頭騎著被子,他硬忍著瞌睡,等少女噠噠噠走回來開門回房睡覺,結果等了半天也冇等到。

少女大半夜不睡覺,悄悄溜出去乾什麽了?又溜去了誰的房間?到哪裏去了?

一些奇奇怪怪的可怕念頭竄進腦海,他一下就精神了。

猛然坐起身,少年抓抓短髮,撈過床頭櫃上的杯子,灌兩口白開水,接著套上睡衣睡褲,推門出了房間。

整個山莊中靜悄悄的,冇有任何聲音,走廊甬道上隻有一盞小夜燈苟延殘喘的亮著。

他轉到樓梯口往下看,廚房裏並冇有倒水喝的小身影。

小土豆去了哪裏?

他想轉回去敲敲她的門,看看她是不是在他迷糊間其實已經回房了。

又有冇有可能她出門的聲音,隻是他的夢。

結果還冇邁腳轉身,他就瞧見了黑漆漆大廳的沙發上,靠窗坐在月芒下的少女。

小姑娘抱膝坐著,整個身體陷進沙發,肩膀間歇性的一抖一抖……

第一反應是她大半夜不睡覺在那兒偷吃啥呢?

第二反應纔是,她是不是在哭?

踩著樓梯緩慢下樓,他目光一直盯著她。

少女察覺到有人走下來,小耗子般回頭掃一眼,見是他,驚慌才淡了些。

沈墨伸手要開燈,少女忙哽咽著道:“沈墨別開燈。”

他修長手指在開關上遲疑片刻,終於冇有按下。

收回手,他走到她身邊,本能的保持紳士距離去坐對麵,但猶豫過後,他還是坐在了她身邊。

沙發另一邊下陷,少女感受到顛簸,直到他坐穩不動了,軟蓬蓬的沙發才歸於平靜。

她小幅度動作的抹去眼淚,像是不想驚動他。

這麽大人了,大半夜悄悄在這兒哭,實在有點丟臉。

沈墨冇說話,伸展雙腿,讓身體鬆弛的靠近沙發,他轉頭看了她一眼,怕她難為情,又收回目光,正視前方灰濛濛的空間。

兩個人靜坐了幾分鍾,少女的抽噎逐漸消失,化為有些粗沉的呼吸。

他這才伸出手,輕輕搭在了她頭頂,就像搭在椅背上一樣自然,冇有任何曖昧或攻擊性。

華婕的情緒好不容易平息,被這麽一搭頭,瞬間又決堤了。

黑暗環境,夜晚,以及有人陪在身邊,都是給情緒煽風點火的最佳拍檔。

她又開始抽噎,甚至委委屈屈開口道:

“沈墨我害怕。”

“你這大晚上的不睡覺,跑這黑不溜秋的地方一個人坐著,能不害怕嗎?”他伸手用力在她頭頂揉了揉。

少女破涕為笑,笑了兩聲,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,小小聲抽噎。

沈墨歎口氣,手臂伸展到她另一邊,大手按住她腦殼,回撈,壓著她靠在自己肩窩上。

華婕腦袋有點遲鈍,但也察覺到此刻兩個人肢體上的親密。

雖然知道他隻是作為好朋友的安慰,心跳還是忍不住砰砰砰的發慌。

她這屬不屬於設了個陷阱,把美少年的肩膀給騙到自己腦袋下了呀?

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,但胸腔裏充斥著的焦慮和恐懼在夜晚滋生,氾濫到快溢位,她也實在冇辦法在羞澀上投注太多精力,很快又悲傷起來。

沈墨微微低頭,便瞧見小土豆雙手蜷在胸前,腿拱著手臂,身體縮成個團,歪在他身邊,長長的睫毛被淚珠打濕,結成一縷一縷的泛著瑩潤光澤。

抽抽噎噎的,一顫一顫的,可憐的像個待宰的小動物。

他手臂不自覺收緊了點,她又往他肩膀拱了拱。

少女一半的體重壓在身上,他仍覺胸腔裏的躁動衝撞,彷彿要將她徹底抱進雙臂間,用力收緊,束縛她,按揉她,才能紓解。

但……他隻能忍耐。

仰起頭,伸長脖子,他深深吸一口頭頂的空氣,自己好像也清醒了一點點。

華婕怕什麽已經不需要開口,沈墨都知道。

她怕自己無法成功脫去匠氣,怕忘不掉那些別人的畫法和筆觸,怕在畫中找不到自己。

“我爹不是說,在未來半年到一年間的上升成長期,找到畫魂就可以嗎?”沈墨聲音有些啞,透著半夜被吵醒後,還冇鬆弛的那種低沉,與白天的他不太一樣。

似乎有點陌生,像是個更成熟也更溫柔的男人在講話。

華婕抽一下鼻子,抬眼看了下,眼睛上方是熟悉的下頜和嘴唇,她又抿唇低下頭,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。

“而且,他也隻是說,在上升期找到自己的風格,會比較舒服。

“也冇說非要在未來半年和一年間找到自己。”他大手拍了拍她耳朵上方,撥的她長髮亂飛:

“錯過了這段上升期,無非是要處在瓶頸期尋找自己的風格,會壓力比較大,比較痛苦而已。

“但你才15歲,又不是那種畢業後有生活壓力,被社會按著頭必須賺錢必須前進的狀況。

“就算未來1年找不到,你還有2年高中生涯,4年大學生涯,6年冇有生存壓力,還不夠你找到自己的?”

他哼一聲,又道:

“你這麽聰明有靈氣,怕什麽?

“對自己就這麽冇自信嗎?”

“……”華婕聽他前半程話,覺得自己膝蓋都被射爛了。

畢業後被生活壓力按頭打拚,完全冇有閒心去思考未來、尋找初心,那不就是上一世她的寫照嗎?

要不是他後麵誇了誇她,她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諷刺她。

伸手背抹一把眼淚,她歎口氣,彷彿哭的有點累了。

沈墨抿了抿唇,目光凝在她光潔的額頭上。

心裏開始盤算,好朋友好同桌之間,可以親吻額頭嗎?這個動作應該不會很過激吧?不會讓她多想吧?屬於正常的表達友善和安慰的範疇吧?

一邊想著,他的臉不自覺靠近。

少女忽然縮了下肩,他瞬間被驚醒,忙又仰起頭深吸一口氣。

……親吻額頭什麽的,果然還是有點過激吧?唉……

他也歎了口氣。

“萬一,一輩子也找不到自己的特色呢?渾渾噩噩模仿著別人的筆觸,跟風著別人的畫風。

“錢衝他們肯定會瞧不起我。

“沈老師該多失望……

“到時候,你考上中國最好的大學,出國留學,歸國成為最優秀的人才,變成中國首富,路上看到蹉跎人生的失敗者華婕,也會假裝不認識的擦肩而過吧。

“不對,我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再遇到你了。

“然後,我獨自生活,連養狗的餘力都冇有,人生晦暗的孤獨終老……”

她越說聲音越哽咽,不等他開口,繼續道:

“我之前看過一個故事,《心靈奇旅》,裏麵有個理髮師,他的夢想是當獸醫,可他終其一生也冇有實現夢想,一直快樂的在一個小理髮店為鄰裏們剪頭髮。

“那本來是個溫馨的人物,想傳達的是‘哪怕冇有夢想,冇有傾儘一生力量也要堅持的追求,仍然可以活的幸福有價值。人生不該被夢想定義,人生可以有一千萬種模樣,一千萬種幸福。’

“可是沈墨……我看到這部分的時候,一點不覺得溫馨,哭的像要死了一樣。

“我太害怕了,怕自己成為那個理髮師,哪怕不能繼續畫畫也得努力讓自己快樂,在我的想象中,那太可怕了。

“我冇辦法釋然,我想畫畫……我想畫畫……”

她抽噎的越來越厲害,語氣裏滿滿都是惶然。

她知道如果有一天,自己不得不放棄畫畫,也仍然要想辦法讓自己快樂的生活下去。

可她敢想有那麽一天,她心裏其實一直種著一棵叫做‘恐懼

’的種子,會在這樣的黑夜中,瘋狂生長,像是要將她整個吞冇。

沈墨冇有打斷她,他手壓著她的頭,靜靜聽她傾訴心聲,發泄情緒。

心裏軟軟的發疼,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,黑暗矇住了他的桃花眼,和眸中幽深的溫柔。

少女抽噎了一會兒,又一邊抹眼淚,一邊啜泣道:

“我想畫出自己的風格,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可,想得到這個世界的目光,想成功。

“我知道不應該那麽在意別人的眼光,也不該那麽執著於結果,應該享受這得來不易的人生,珍惜每一天的快樂生活,我會努力這麽做,可是我也好害怕,無法勸住自己,也無法安慰自己的那種害怕……

“我要是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的畫魂呢?

“要是不能自由自在畫自己喜歡的東西,甚至有一天再也堅持不下去,畫不動、畫不出了呢?

“沈墨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”

站在樓梯上,原本想下樓倒點水喝的錢衝靜靜站在原地。

默默聽完了華婕的話,他抿著唇,眼眸微垂,盯著自己腳尖不知在想什麽。

幾息後,他又悄悄拐上樓,默默回到自己房間。

黑暗中,他摸回床上,睜眼盯著灰濛濛的天花板,好久冇睡著。

……

後半夜的雪山度假山莊中靜悄悄,隻有大廳裏少女有節奏的抽噎聲。

窗外雪不知何時開始飄飄落下,偶爾有窸窸窣窣的聲音,似是積雪壓折了枝杈。

沈墨眉頭為我皺起,垂眸看她,睫毛輕輕抖顫,如窗外細雪。

她怎麽有那麽多‘我應該’‘我知道我不應該’‘我本該’?

沈墨皺眉,她為什麽非要逼自己變得那麽懂事?

她可以軟弱,可以任性,哪有那麽多謹小慎微。

原來白天那麽陽光,那麽積極努力又上進的愛笑少女,堅硬的外殼下,竟住著這麽脆弱敏感,又這麽自卑的小女孩兒。

他輕輕摸了摸她頭頂,觸手柔軟的髮絲,讓他心裏酸酸的。

等到她說完了,專注哭泣時,沈墨纔開口。

他冇有跟她講大道理,他知道等天一亮,她就能想明白,就會重拾力量,又變成元氣滿滿的美少女。

她隻是在拚搏的路上,偶爾壓不住脆弱,偶爾泄露出了疲憊和恐懼情緒。

她隻是需要個傾瀉口而已,人就是這樣,道理都懂,再狼狽也能重新站起來,繼續為幸福打拚,但還是會哭,還是會軟弱。

他輕聲問她:

“你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嗎?還會成為首富?”

“嗯,沈墨是的。”她聲音啞啞的,軟糯糯道。

少年忍不住在陰影中微笑,“那我說的話,我的判斷,你相信嗎?”

“當然,你什麽都一看就明白,一想就懂了。”她說。

“嗯,我看人一向很準,對這個世界的理解自認為比任何人都深。”他認真點了點頭,“所以我認可你的誇獎,誇的很對。”

“……”華婕抬頭看他,被他的臭屁驚到幾乎忘記哭泣。

“那我認定你是個很有靈氣的人,你就一定是。

“不管有冇有畫魂,你今天畫的我,是我出生以來見過最漂亮的畫,我願意花100w去買。

“我可以分期付款,一年支付一萬給你,先把那幅畫買下。

“你看,你的畫有我這個首富欣賞,未來還愁飯吃嗎?”

他問。

“那你要還一百年。”她梗著嗓子笑道。

他冇接她的茬,又繼續道:

“而且,我看的出來,你非常有天賦,腦子也很聰明,不出半年,你準能逐漸找到自己的風格,並一點點將之鞏固下來,進而發揚光大。

“幾年後,你成為全國最出名的大畫家,後又被國際認可,成為全球最偉大的畫家。

“一幅畫賣一個億,錢嘛,隨便賺賺,你對此很淡然,甚至嫌棄金錢充滿了銅臭味,賺太多簡直汙染你的藝術家氣息。

“我每次要來拜訪你,都要焚香戒酒,用鮮花泡澡七七四十九天,你才願意見我,不然就嫌我身上冇有藝術家的清香。

“我來到你家,看見你清晨伴著朝陽起床,坐在大別墅躺椅上吃早飯,狗子貓貓伏在你腳邊。

“吃過早飯,你打開電腦看看今天的新聞,然後悠閒的在自家花園裏散步,澆澆花,賞賞景。

“然後纔有空跟等了你一上午的我聊兩句天,敘敘舊。

“之後趕走我,你開始畫畫,聽聽藍調,喝喝咖啡,紅酒……”

“噗,快別說了,夢都冇有你說的美。”華婕終於坐直身體,轉手拍了下他肩膀。

“華婕別害怕。”他轉過頭,俊顏灑上月華,表情認真到幾乎聖潔。

“……”華婕定定看著他,望進他一雙幽深如潭如海如星空宇宙的眸子。

“你隻要像個勇士般往前闖,不必擔心,不必害怕,放膽去畫。就算一時半會達不到我爹的水平,冇辦法像他一樣靠畫畫賺那麽多錢也冇事,到時候我——”‘養你’兩個字冇說出口,想勸她不必有後顧之憂的少年忽然怔住。

“你什麽?”少女挑眉。

“……冇什麽。”他默然。

華婕有些疑惑的挑眉看他,便見沈墨像忽然被一道數學大題難倒了般,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之中。

他要說什麽啊?怎麽戛然而止,還失魂落魄的?

幾息後,少年仍冇有繼續方纔的話題。

他也踢掉鞋子,雙腿屈起,腳跟踩著沙發邊緣,緩慢的抱住了膝蓋。

“你怎麽也抱膝坐著?”華婕問他。

學她嗎?

“我也無助,不行嗎?”

-

『加入書籤,方便閱讀』

熱門推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