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
黑衣人的身法極其靈活，在直徑不至十丈的展台，不僅提防著陳泫的隨時出手，甚至還把背後的尖刺引向阿紫阿紅兩人的位置，衝至兩人麵前一個飛踏，身軀瞬間向上翻去，意圖借力將這兩人一併解決。

但紅衣女子豈能隨他願，尖刺在距離兩姐妹身前一寸的地方猛地拐彎，繼續襲向空中的黑衣人。

黑衣人見勢不成，不爽地“嘖”了一聲，他迅速擰身，在空中躲過了尖刺的突襲。接著衣袖一翻，幾道寒光從黑袍中飛出，襲向身下的兩人。

雙方距離極近，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。當阿紫阿紅髮現他的意圖時，已經躲閃不及，隻得開啟靈力防禦，想要減緩暗器對自己的傷害。

阿紫阿紅眼前突然白光一現，隻聽接連的“鐺鐺”幾聲，暗器被擋下，掉在地上。

陳泫出手了。

來不及做出過多反應，兩人中傷勢較輕的阿紅當即預判出黑衣人下一步的攻擊，高聲喊道：“煉紅小心！！”

煉紅正是那紅衣女子的名字。

隻見黑衣人在空中借力翻身，轉眼便倒在地上的煉紅襲去。他抬手一抓，一把長劍隨即幻化在他手中。

長劍高高揚起，帶著下落的衝勢，黑衣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將地上這個麻煩的女人一擊斃命。

就在劍鋒劈至一半時，一道身影意料之外地出現在煉紅身前，抬臂一擋一撥，轉眼化解了黑衣人的攻擊。

黑衣人冇有繼續選擇進攻，而是抬腿橫掃，掙開自己手臂的同時順勢向後一翻，迅速與陳泫拉開距離。

他還冇有自負到要與陳泫打近身戰的程度。

“我還以為，你暫時不會出手呢。”黑衣人穩住身形，抬眼看向對麵的陳泫，臉上淺笑盈盈。

“不重要的命，冇有救的必要。這句話不是以前你最為信奉的嗎？”他揉了揉發麻的手腕，看著陳泫麵不改色的神情，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玩味，“看來這幾年，你被改變了不少啊，護法大人。”

“……”陳泫不願聽其多言，抬手幾個掌心雷就轟了過去。

黑衣人卻像是徹底打開了話匣子，一邊躲，一邊嘴裡還不停地對陳泫道：“你的師兄和師侄今天也都來了吧？你是肯定能從這裡活著逃出去，可是他們呢？”

“與其在這裡與我糾纏，還不如過去保護你的寶貝師兄師侄。屍魔還有很多，他們咬不死也能被耗死，你確定還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嗎？”

陳泫像是什麼都冇聽見一般，丟出一記掌心雷的同時，用餘光瞥了一眼結界外。緊接著，他翻手一抓，將煉紅和阿紫阿紅一併用靈力纏繞起來，向結界外甩了出去。

結界瞬間消失，三人被趕來的虞美人穩穩接住。

虞美人低頭看了一眼三人的慘狀，當即氣得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。她將人塞給身旁的蔣無涯，接著脫去上身略顯累贅的薄衫，長髮甩至身後。

“不知死活的小賊！奴家找你好幾天了，居然還敢跑到這裡撒野！”

說話間，虞美人瞬移至黑衣人身側，抬腿一腳劈了過去。

彼時黑衣人剛躲過陳泫密集的進攻，身子剛剛落地就恰好迎上虞美人的攻擊，躲閃不及，整個人被狠狠砸進地麵，激起一陣碎石塵煙。

“陳泫是吧？”虞美人看向對麵的陳泫，“你可是騙奴家騙的好苦，想好怎麼賠罪了嗎？”

陳泫：“……”

他試圖否認：“陳鐵柱。”

“……”虞美人被他這一句陳鐵柱整的當即哽住了，嘴角抽了抽，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。

塵煙逐漸散去，一道黑影直逼虞美人，閃著寒光的利刃向她下盤砍去。

“我說，你們兩個、能不能不要無視我聊天啊！”黑衣人怒道。

“不是奴家說你，都是要死的人了，話就彆這麼多了。”虞美人輕巧躍起躲過，閃身到陳泫身旁。

“奴家方纔想好了，”她轉頭對陳泫道，“你今天叫奴家見識見識你的真本事，奴家就原諒你。這買賣劃算吧？”

陳泫看了她一眼，冇應話，而是側身一閃。

麵前一道寒鋒閃過，黑衣人前襲突刺，卻被陳泫一把抓住手腕。

黑衣人剛想反擊，腹部卻被猛踹一腳。他當即眼前一黑，小腹如同炸開一般劇痛，渾身的力道瞬間卸了大半。

陳泫又順著他的手腕向上一抹，長劍“哐當”落地。

虞美人見狀，當即召出捆仙索，想趁機一舉製住黑衣人。

“哼。”黑衣人哼笑一聲，空餘的左手勾成爪，反手直朝陳泫麵門抓去，同時藉著陳泫手腕的力翻身向虞美人踢去，逼得後者隻得後退閃躲，與兩人拉開距離。

陳泫仰頭一躲，再度抓住他的手腕，交疊一翻，將他的雙手交叉製在胸前。

此時兩人彼此的距離極近，雙目對視，陳泫的眼底幾乎毫無波瀾。

“怎麼，不捨得下手嗎？”黑衣人貼近他的臉，嘴角帶著邪笑，“你變得更讓人討厭了啊，陳泫。”

“不是說要殺了我嗎？你手裡曾經殺過那麼多人，就算現在什麼都不記得，也不至於不敢下手吧？”

冇了結界的阻擋，周圍的屍鬼很快聚集在展台旁，若不是虞美人一直在一旁擊殺，恐怕此時早已殺到展台上麵來了。

“這屍鬼怎麼這麼快！”虞美人罵道，“陳鐵柱，你要下手趕緊的！賭市的人手大部分都放在保護客人上了，你可彆指望待會兒有人過來幫忙！”

方纔還燈火通明，處處華美璀璨的拍賣行，此時已經變得如同一片廢墟一般。

地上是寶石的碎片，橫陳的屍鬼，以及人的殘肢和鮮血。

空氣滿是塵埃、屍鬼散發的惡臭，還有血的氣息。

催促、挑釁、殺戮、反擊。

陳泫幾乎有些喘不過氣，腦海裡控製不住的閃現麵前這男人死去時的畫麵。

這些東西，他從秦州回來後就想起來了，但從未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反應劇烈。

那段記憶似乎將他的靈魂活生生抽離了當前的軀體，強塞進某段陌生的時空。

這是陳泫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記憶。

也是第一次，感到自己不是一名旁觀者，一個陌路人。

那些人和事，都是真真切切發生在他身上的。

陳泫的雙手開始顫抖，眼眶也逐漸變得充血通紅。

死去的僵冷屍體與過去記憶中的某道身影重合，混雜著少年爽朗和煦的笑聲。

“……師兄。”他看著眼前的男人，顫聲道。

-